珍妮不是小妹妹

JJ&afd同名

后来的事(五十)

第二十九章。这一票我投给你。(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卧在凉亭内冰凉又坚硬的石板地上,曾润秋再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朝他飞奔而去,顾不得父母兄长都还在场,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扶起,紧紧地拥进了怀中。

“爸,他都这样了,您就不要再逼他了,好不好?我求您了……”曾润秋仰头望向父亲,眼里蓄满了泪。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曾牧的身上会多出那么多的伤。不仅额头磕得青肿,手臂擦破了皮,左手的手指也在石缝中磨得血迹斑斑。

她后悔了。尽管她无比期盼着喜欢的人能够得到家人的认可。但如果要他因此忍受屈辱和伤痛,她绝不情愿。

曾谨红大约也没料到局面会变得如此失控。可终究是拉不下这个面子,黑着脸冷哼了一声,便径直拂袖而去。

 

“阿泽,还不快帮帮你妹妹。”江之惠素来心软,看着曾牧趴在地上艰难蠕动的样子早已于心不忍,但又碍于丈夫在场不便多言。见他离开,马上提醒曾润泽上前帮忙。

“是是是,我来。”曾润泽答应着,长腿一迈跳下凉亭,将曾牧的轮椅搬了上来,接着轻松地将他从地上抱起,稳稳地放了上去,又顺手为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谢谢,伯母。谢谢,哥。”江之惠与曾润泽完全不同于曾谨红的态度令曾牧有些受宠若惊,慌忙表示谢意。

“阿泽,这孩子受伤了,你让乔姨去屋里把医药箱拿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江之惠扭头又交代了曾润泽一句。然后沏上一壶茶,细心地挑了个方便曾牧拿握的带柄茶杯倒上,递给他,“孩子,累了吧?先喝口茶,休息一下。”

“谢谢,伯母。”曾牧接过茶杯,礼貌地道谢。

虽然曾母表现得很客气。可他仍旧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很明白,客气和赞同他们在一起是完全不能等同的两回事。

 

“今天伯父伯母主动把你邀请过来,却连宅子的门都没让你进,实在是有些失礼。但是你也看到了,润秋他爸性子倔,这会儿怕是气还没消呢,只能先委屈你在这里坐一会儿,陪伯母聊聊天了。”江之惠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股温婉知性的气质。

她带着一脸真诚的歉意向曾牧解释完,又对着他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温柔地笑道:“这孩子长得真是俊,难怪我们家秋儿会喜欢。”

曾润秋可不傻。单凭江之惠这一句话,她就能认定,对于她与曾牧的恋情,母亲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道:“妈,听您这意思我这颜值配他还差点?我可是您亲生的,能不能对我有点自信?”

“自信?我这亲生的好闺女三年才回一趟家,我都快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江之惠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嘴里说的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三年?

听到这里,曾牧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茶杯里的茶洒出了一些,他赶紧忙不迭地道歉。

润秋没有接母亲的话。显然并不希望在他面前继续这个话题。

可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往下想。

他和小秋分开的三年,也是她不曾回家的三年。所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他会是她不肯回家的原因吗?

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却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三年,她到底独自背负了多少?而他又错过了多少?

 

“烫着没?”曾润秋几乎是第一时间从曾牧手中接过茶杯放回茶盘,然后快速地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去不小心洒落在手背上的茶水,又不放心地捧起他的手来细细地察看了一番。

倒是没发现有红肿之处。但看到他上过药的手指上已经凝固的点点血渍,曾润秋还是忍不住心疼地吹了吹。

“小秋,没事,不烫。”曾牧摇摇头,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当着江之惠的面被润秋这么照顾着,他觉得不好意思。

“没烫着就好。”坐在俩人对面的江之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角盈起了笑意,“没想到我们秋儿还挺会照顾人的。”

曾润秋扭过头,以江之惠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地朝曾牧做了个鬼脸。

如果让母亲知道自己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去曾牧家里做过大半年的陪护,那可能又是另一个故事。

 

“孩子,既然你今天来了,那伯母想问问你,和我们家秋儿在一起,你真的都考虑清楚了吗?”短暂的沉默后,江之惠主动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问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让曾牧立即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往下说:“我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你别见怪。伯母绝对没有歧视你的意思,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秋儿是伯父伯母锦衣玉食富养着长大的,她又有哥哥宠着,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像你这样的情况,我担心她坚持不到最后。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选择了放弃,到时候受伤的恐怕不只是她,还有你。”

“妈,我不会……”见母亲言语中对她有所怀疑,曾润秋忍不住想表达异议。

却被江之惠用一个噤声的手势挡了回去。

“伯母,其实,您,担心,的事,也是三年前,的我,所,担心,的事。三年前,我以,相似的,理由,放弃过,小秋,放弃过,我们的,感情。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小秋,比,我们,想象的,要,勇敢,得多,坚定,得多。我们,的,感情,经历过,时间的,见证。我有,信心,我们,一定,可以,走到,最后。”曾牧声音温和,字字恳切,“至于,生活,方面,我,知道,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会,辛苦,许多。但我,一定会,努力,学着,少,麻烦,别人。做不到,的事,我也会,尽量,请护工,代劳,不会让,小秋,事事,亲力,亲为。我会,好好,疼她,爱她,珍惜她,请您,放心。”

“有些事确实可以选择假手于人。但至少心理上的压力会是伴随她终生的。她对你时时刻刻的担忧,是没有人能代替的,你说对吗?”听完曾牧的回答,江之惠沉吟一阵,继续道:“有件事,连我们家秋儿都不知道,但现在伯母不妨说与你们听。”

“伯母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因为腰椎出了问题,很长一段时间都下不了床。那时我和老曾刚刚结婚,家里条件还很一般,请不起护工。他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不到半年,瘦了整整30斤。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曾见过他因为心疼我的病痛偷偷地掉眼泪。”江之惠徐徐道来,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温柔且得体,“其实秋儿她爸爸,并不全是你所见的那般不近人情。他虽然从小对他们兄妹俩家教严厉,但也一直都在尽量给予他们足够多的自由和尊重。他之所以会对你格外刁难,不过是因为亲身体会过照顾卧床病人的艰难,所以打心底里不愿自己的女儿将来承受同样的痛苦和压力。但这一次,你敢陪她回来见我们,相信这一分,他会给你计上的。”

“伯母,我理解,全都,理解。全天下,所有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残疾人,谈恋爱,都会是,一样的,心情,都会,有,同样的,顾虑。相信,小秋,一定,也能,理解,伯父的,用心。”曾牧说着,默契地同润秋对视了一眼,“但我,还是,想,恳请,您,和伯父,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请,你们,相信,虽然,我,身体,残疾,但,我给,小秋的,爱,不会,因此而,残缺。”

“好孩子,我相信你。我们有过相似的经历,也算是种特别的缘分。残疾不是你的错。我理解你的处境,也欣赏你的勇气。就凭你今天的表现,我也看得出来你对秋儿的感情不假。有生之年,能嫁给爱情是种不可多得的幸运。我幸而得之,希望我的女儿也一样。所以,这一票我投给你。”江之惠微微颔首,又转而道:“但是,秋儿的人生大事,伯母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是我们当家的老曾来决定。我会尽量帮你们说服他,但他最后能不能点头,就要看你们的姻缘够不够深厚了。”

 

“谢谢,伯母。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加倍,对,小秋,好。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听懂了江之惠话语里明明白白表达出来的肯定之意,曾牧下意识地连声道着谢,心里却有些恍惚。

尽管他全程都在强装镇定,也始终表现得不卑不亢,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对自己有多没把握。

以他这样的重残之躯,任凭谁都看得出来,他保证得再多再好,实实在在能为小秋做的其实寥寥。

可就是这样一个他,竟被小秋的母亲如此平静地接受了。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今天,在他丑陋的残态被他们尽收眼底之后的现在。

这是他来之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临别前,江之惠将一张卡片塞到曾润秋手里:“你爸还在气头上,这次就不方便留你们在家里住了。这是洲际酒店22层的通行卡,我私人长期留用的,有专人负责打理,住起来要方便一些。累了一天了,先别急着回去,休息好了再出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在W市多住几天,四处走走看看也无妨,有什么需要随时给你哥打电话。”

然后走到曾牧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孩子,别辜负了我们家秋儿。别伤她的心。否则,伯母随时会改变主意。”

曾牧重重地点头。还没来得及出声,曾润秋已经凑过来,紧紧地搂住了江之惠的脖子:“谢谢您。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最伟大的妈妈。”

 

江之惠笑了笑。没有说话。

傻孩子,我哪里有你以为的那么伟大。

只不过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并且从你坚决不肯服从你父亲的安排离开Y市的时候就开始有预感,我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闺女,兜兜转转,还是会爱回那个人。

从知道他,到理解他,再到接受他,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她认定了的事情,我必须要无条件地支持她啊。

 

洲际酒店2208套房。

小张把曾牧安置到床上躺好,又细细地为他僵硬的肢体做了一番按摩放松之后,便识趣地把二人世界交还给俩人,独自去了隔壁房间。

“小秋,我想,坐起来。扶我,一下,好不好?”这房门才刚刚合上,小张的脚步声尚未走远,曾牧便向润秋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不好。”曾润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从曾家别苑离开以后,曾牧脸上立即便没了先前强行拼凑出来的神采,一路上都神色恹恹,脆弱得像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临下车前还发作了一次剧烈的痉挛,下车后更是连轮椅都坐不住,直接被小张抱着就上了楼。

就在刚才,小张帮他做按摩的时候,他还紧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这会儿刚刚缓过来一些又急着想坐起来,她自然是不能答应。

“拜托,小秋,帮帮我……我自己,没力气……”曾牧却仍不放弃地再次请求。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绵又软。曾润秋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出于疲惫还是他在故意向她撒娇。

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样的他,她没有办法拒绝。

只好先松口道:“那你告诉我,你想起来做什么?”

曾牧却是得寸进尺:“先,扶我,起来,你就,知道了。”

“行行行。先起来。”曾润秋无奈地摇摇头。选择了妥协。

谁让他今天为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身上还挂了彩呢?暂且让他一次,也很合理吧。

 

或许是因为套房里满眼素雅的白色调,使得陷在一堆软枕中间的曾牧看起来格外的苍白脆弱。曾润秋将他扶坐起来的时候,动作不由得比平时又轻柔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再伤着他。

一番操作下来,曾润秋才发现这人当真是一点劲都使不上。即使已经用了一圈枕头将他围得满满当当,整个人也还是摇摇欲坠坐不稳当。

“你到底要……”曾润秋又是心疼,又是不解。不自觉地就用上了几分责备的口吻,想要向曾牧问个明白。

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揽住了腰。

“起来做什么啊……”于是那来不及说完的后半句,气势完全弱到了尘埃里。

“抱抱。”他明显没什么力气的左手沿着她的腰背艰难地一路爬高,接着手臂一勾,改变了上半身的重心,径直朝她倒去。

曾润秋一惊,反应迅速地将他稳稳接住。他也便顺势将脑袋埋进了她漂亮的颈窝里。

 

“小秋,我,好难受。”曾牧的声音有些发闷。

“哪里难受?”曾润秋一下子紧张起来,“是头上撞伤的地方疼吗?还是摔伤了其他哪里?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心里,难受。”他抬起头来。深深望向她的目光里,似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慢慢聚集,“小秋,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曾润秋一头雾水,“陆霖的事,来的路上我不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毫无预兆地侧头轻啄上了她双唇的柔软。

他的唇齿在她的唇瓣间轻轻地咬磨。微凉湿润的舌轻滑入她的口中,温柔地探索。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回应着,将他抱紧再抱紧。

 

“小秋,你,为什么,会,这么久,不,回家呢?”他微微喘息着松开她温暖的唇瓣,“是因为,我吗?”

她微怔。默默地点了点头。

母亲随口提起的一句话,她以为他不会深究。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放在了心上。

“其实,伯父,是,很爱,你们的,吧。你在,Y市,住的,小区,叫,‘秋月湾’。刚才,去的,那处,别苑,门口,挂的,牌匾,写着,‘润园’。会把,这么,重要的,房产,以,子女的,名字,命名,那这个,父亲,必定,是,很重视,他们的。伯母,更,不用说,为了你,她连,我这样,的人,都愿意,接受,一定是,爱你,爱到了,骨子里。你有,这么好,的家人,却,不愿意,回家,我就,知道,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曾牧的眼里,似有蒙蒙的雾气弥漫,“小秋,当年,是我,主动,放弃了,你,为什么,你还,愿意,为我,留下来呢?一个,懦弱的,逃兵,会比,你的,家人,还,重要吗?”

“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你只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等待我们的再一次相遇。我一直都相信,有一天你会再次抱紧我,就像现在这样。”她星眸微闪,“但是,我等了太久了,差一点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以后,不要再让我等了好不好?”

“不等。就现在。”他再次吻住她。睫毛已经微微湿润,“小秋,欠你的,我会,用,一辈子,还你。”

“我信你。”她顺从地闭上眼睛。温柔地绕住他递过来的那一抹湿热与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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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人给我点小心心的话我就要罢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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